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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年11月30日 星期二

修行很苦 不修行更苦

如果人的一生是一本歷史,出生、老去到最後的死亡,有什麼值得被寫進;我的出生、童年、我年少的歲月,我已經從小姊姊變成了小阿姨,但歷史怎會只是時間的堆砌;過去的我是學生、加上六個月的工作,之後的我該是什麼、會是什麼、又想是什麼?或者不該有我、不該有是什麼的念頭

從小自我介紹總會提起家裏開個小雜貨店,直到上大學那一年,我們離開那個可愛的地方;1976年,從我出生時起,我們就住在七張犁,爸爸是公務員,媽媽看雜貨店也看我們四個孩子;我有兩個姊姊、一個弟弟,19986月從文化大學畢業,19994月到10月在法鼓文化工作。

小雜貨舖開在一個可愛的地方-台中市郊的一個角落-七張犁;那兒,滿是童年的回憶,每天晚上報新聞的時間一到,大夥兒會到巷口集合,開始今天的捉迷藏遊戲,玩累了,回家洗個熱水澡,早早上床睡覺去,功課當然是一放學回家就作好了;那樣美妙的時間走得好急。終於得開始騎單車上學去,享受不知是什麼人早安排好的規矩,男生、女生再也不能坐在一起;大人們說:考試好成績,將來出人頭地。只是離開那個小地方,就再也沒拿過第一,有一陣子突然顯得喪氣;但一切終將雨過天青,成長的滋味仍是十分有趣;僅管國中、高中的課業成績幾乎占據了所有的憂悲歡喜,小考、週考、月考、模擬考、終於聯考,這已不只是行事曆,差一點就是中學時生命的累積,anyway仍是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,繼續升學要走的路。

轉彎

19921994年的夏天傳來外公、外婆去世的消息,這才發現原來有個叫做生命的東西,正隨著時間漸漸地化去

  第一次真實地面對一個人的死亡,躺在眼前的是最疼我們的高雄嬤,她不是睡去,因為她再也不會一大早起來為這一群難得回來的外孫們準備早餐,含著滿眶的淚,責備自己為什麼沒有快點長大,為什麼沒有好好地照顧她;外婆的口張的好大,姊姊說:在加護病房裡,外婆被插滿了管子不能說話,但是她想回家,那個花了她一輩子的地方

生命如何抵擋日月 日月豈成就古今 古今真寫成歷史 歷史又怎免輪迴

1994年,高中畢了業,離開家北上唸書,關了小雜貨舖,離開小地方,也結束騎單車上學的日子,開始一個平靜的公務員家庭,那最小的女兒就要離家讀書去;帶著美麗校園、浪漫故事的憧憬,背著那中學時好不容易掙來的吉他,準備瀟瀟灑灑;只是那對生命的疑惑仍埋藏在心底,揮之不去從中學到大學,對我而言,如同掙開思想的牢籠般快活,腦子裏裝的終於不再只有考試、成績,即使要擔心的更多,要迎接的挑戰更複雜,卻都是那麼地情願甘心,世界突然顯得廣闊,原來不只有一條路可以走。

只是民法、刑法、商事法、國際私法...再多的法律也破解不了那早已不再新鮮的謎;殺人者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、無期徒刑或死刑?這樣的問題怎該有標準答案,已不再是學校裏的隨堂考試,不再由老師來打成績;生命又怎麼能夠被拿來擺在不知名的天秤兩端 

踏出學校的門,決定開始找尋另一扇窗,探索另一種檢視生命價值的方式,深知自己還不夠出家的勇氣,長輩也未必允許,得謀一份的工作,就這樣這一份工作找來特別不易,幸而有農禪寺法師的不棄,因緣際會之下才到了法鼓文化;更感恩有父母親的包容善解,允我找到適當的工作再出發。1999.

淨苑

  1995年暑假,第一次到三峽西蓮淨苑,因著那依山傍水的名就這樣來來去去不知幾回;直到1998年大四下學期才皈依、才作了第一次的佛綱試講,也因為那一次的試講,讓我去思考學佛的真意、去回顧一路走來留下的痕跡;這才慚愧的發現學生時候的我,學佛怎麼能夠只像是個點綴。必須正視這個生命,帶著強迫式的堅持卻又伴著些許的惶恐離開一直習慣的學生生涯。我確信,那一顆安定的心會給我全部的力量;我確信,不管路多麼難行,我會一直向前;因為,我已經找到了值得老的事。1999/11/30

抉擇

「黃金白玉非為貴、唯有袈裟被肩難」

  總自許是個淨土行者,卻遲遲不發上品心;或許是這一次的浩劫,才終於把我給震醒。是上天憐憫,還給我一口呼吸在;既是如此,又有什麼理由放縱自己,繼續享受五欲的煎熬

期盼成個寫文章的人,那將會有如魚得水般的快活;就在因緣終要成熟之際,才發現面對這個生命,該做的還有好多好多,加上無常的緊追不捨,就在這個地方,結束工作的生涯,這將會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段日子。

寫了十個月的失業日記,有了六個月的工作生涯,作了十六年的學子,再加上兩千多個日子的快樂童年祈願 在未來的日子裡,生命更可以值得。1999/09/30

乍現

  9/21來了那一震,在電話裡,我告訴父親:太無常了,吃了二十幾年的飯,卻總只為了自己在吃,吃得枉然;我想提早往修行的路上走去。父親告訴我:那會是你的人生,不要後悔這樣的決定。

  就這樣,正好也逢調單位之際10/20結束了工作,準備往另一個方向走去。母親問我:會到哪裡?我答:過完這個農曆年,到西蓮淨苑住去。母親又問:跟那裡的師父說了沒?我答:還沒。

  10/30佛綱試講前,碰見慧謹師,我說:過完農曆年想來這兒住。法師點點頭,什麼也沒說。一日早齋畢,比丘寮前;沒有預期的,您問我是否在工作?答:本來在法鼓文化;但是,我把它辭了,打算來出家。和尚笑笑,往法雨軒走去。我不知道這樣是准還是不准。

  跟母親說:應該不會有問題的。

  一日,二姊告訴我:爸爸媽媽到過西蓮淨苑了。11/17下午,他們沿路問到那個孩子口中的三峽西蓮淨苑,見到三位法師,一位在大寮切菜、一位在澆花、一位跟他們往大殿方向指去,他們去拜了佛;然後,離開。在心底只有感恩,能有這樣的大菩薩作我這輩子的父母。 

「黃金臂晝夜常垂 惟許行人獨委 白玉毫古今不昧 全憑願者承當」

略述到此。前日的佛一開示,又是發人深省的一刻,怎麼樣才能不虛此行?或許和尚可以再作開示,或許到了淨苑終將漸漸明瞭

鳥入青雲倦亦飛

1999/11/30 於法鼓山安和分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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