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前言
言解不深,談行亦淺,剃頭至今不到一個寒暑。回想學佛這些時日,從學子到終於現僧相;於外境似有不少改變,於內心可有些許所得?選擇在一個專修淨土的道場出家,甚或預期終此一生;既是如此,怎樣才不枉然?細究此心,是否篤定無疑。
民國八十四年暑假,第一次上山來參加暑修會,當時師父講《楞嚴經》,每講十分鐘就得休息一次,漸漸的到新講堂講經的時間愈來愈短,直到不能再講,師父的健康情形已經是每況愈下;爾後,再上山來參加念佛會,有時侍者法師推著師父在蓮鄉外,只有在那個時候,或者修學會、佛七圓滿下山前去蓮鄉時,可以見到師父。見著師父,也不知請法,只是在師父面前合掌說聲:「阿彌陀佛」,直到住進淨苑,剃了頭都還是如此。有的時候,師父會抬起頭來看看是誰,往往不會有什麼特別的回應。
出家月餘,師父捨報往生,對一個在修行路上尚未站穩步伐的我而言,有莫大的惶恐與不安;但卻在那時起,我開始想念師父,開始學著和我一直敬畏的師父說話,開始發現師父是多麼慈悲的一位智者。儘管,這一段師徒的因緣,看來似乎不夠深刻,但師父已經給我一輩子受用不盡的身教、言教。
立這個題目,寫這篇文章,只是作一段記錄,記錄一個剛踏上學佛旅程的行者如何確立修學方向。
二、初發心
(一)、入淨土門之抉擇
八萬四千門,何由擇此世間「難信之法」[1]而為信受?
中學時從外公、外婆的往生,開始正視死亡的存在。父母未生誰是我;從這個世界消失是否又代表從此如煙消如雲散,毫無跡?任何一門學問的老師都無法給我回答,並不確定從世間出離就能夠找到答案;但已經明白陷在世俗裡,欲得明瞭,遙遙無期。因此,開始找尋宗教信仰,期盼能夠得到解答。只是可惜,徒費了一些光景;直到接觸佛法,儘管只有入門,已經讓我不得不讚歎它的浩瀚,禁不住想要一探究竟。
初學佛時,為了儘速窺得全貌,專記名相成了我唯一的興趣,行門上幾未曾肯下功夫。用去不少時日,才發現再不能只在名言上用功夫,否則恐怕徒勞,對於生命的來去依是渾然未覺。深信在佛法中,可以找到期待中的答案;但找到了又如何,該做怎樣的準備才不臨命終時措手不及,成了我心底另一個更是急切的問題。
學佛之人徒解不行,和一般世間人作學問相差無幾,憑添知識技能,對生命可有多大助益?善導大師云:「各隨所樂而修其行者。必疾得解脫也。行者當知。若欲學解。從凡至聖乃至佛果。一切無礙皆得學也。若欲學行者。必藉有緣之法。少用功勞。多得益也。」[2]只是遲遲找不到下手處,哪裡才找得到有緣之法?非屬善根深厚之輩,初聞淨土法門並無欣往之意,彌陀名號只在閒來無事時,學學老參撥一撥手中的念珠唸上幾聲,拜佛更非一向不願受羈於形式規矩的我所樂行,打坐也只為調身、調息,以為練好了腿子就算成就。
直到學佛第二年,藉著暑修會的因緣來到淨苑,真正開始修學念佛。師父在《緣起法泛談》中述及:「我等具縛凡夫,亂心難制,惑業難除,欲求心無所住,實是難上加難。若不假方便,難望成此功德。今有念佛法門,世尊以無上悲願傳於世間。欲度罪苦眾生,速離苦海直登覺路。故我輩眾生,勿負佛旨,當信受佛語,依教奉行,而修持也。」[3];師父這樣的修行者尚稱自己是具縛凡夫,況我這對修行才正起步的學人,怎還不對於念佛法門加以信受奉行。
(二)、道場薰修
古德云:「水須朝海去,雲定入山歸。」哪裡是淨土學人得以安心辦道之所?自知不是善根深厚的信行人,也非慧解力強的法行人;念佛對這樣根器的我而言並不是一條簡單的道路,總要解行相資,以免停滯不前,或走叉了路。處五濁惡世,沒有如生極樂淨土得不退轉之把握,更無心淨則國土淨的功夫,又非上根利智之輩,修學淨土欲得成就,除仗佛願力,實不得不假環境之薰習與前輩的引導、督促。
「東晉之末。遠師憩跡廬阜。其時同意法師。釋道炳竺道生佛陀耶舍。洎在家英豪。劉遺民雷次宗周續之等一百二十三人。締結方外之遊。希風來集。遠以幻集之期不克常保。夢遊之軀不可以長存。因指無量壽國。結之遐遊焉其已也。又言。其國清淨無三途六趣。眾生依向不一。生而生者。寶幢為之前導。金蓮為之受質。於是相與而有蓮社之想焉。」[4]「幻集之期不克常保。夢遊之軀不可以長存。」遠公之輩尚以此自惕,今人當更假良朋善友互勵互勉,如遠公等一百二十三人,建誠立誓,期升安養。儘管往昔之行不再,總可效古德之風,亦尋一共修之所。
淨苑有經法、有戒律、有出坡作務、有弘法利生、有和合共住的念佛人、更有不可多得的善知識,正適我這樣尚待琢磨的淨土學人;因此,就在淨苑落腳。果然,這兒就好像佛陀為我而造的化城,教我怎麼去看住這一句萬德洪名。
(三)、解行並重
「修學佛道,解行要並重 。有行而無解,容易偏差;有解而無行,容易空洞。解顧行,行顧解,解行並重。這樣才能得力。得力者,就是於念佛能用上力。因為大家平時念佛,不過是悠悠蕩蕩就是了。毫不著力。如果問你念佛了沒有?是在念了。問你得力不得力,一點用不上力。就是因為大家在解行方面不得力。解是始,行是終。在佛法方面,始是文殊師利菩薩代表,終是普賢菩薩代表。」[5]師父於《佛七講話》中這麼開示,總要我們解行相資無有偏滯。
猶記得第一次上山來參加暑修會,法師問我聽到什麼,我答:「緣起、性空、無我」,當時這六個字對我而言只能說是三個新名詞;爾後在淨苑反覆聽聞,不論說的是「緣起、性空」、是「隨緣、不變」、是「生死、涅槃」、是波、是水…始終不離二諦理。初聞二諦,才發現眼前的桌子、椅子、電燈、人、事…甚至整個世界,都不只是我認識的那個模樣,有好多好多是我從前不曾想到過的;從那時起,學佛的路開始顯得奧妙,讓人禁不住想要一探究竟。
實在的生滅,如何可以是不生不滅,洉淨分明為什麼說它不洉不淨,什麼又是念而不念、不念而念?師父說:「一切都不離二諦。」俗諦講有,真諦曰空;若能深入二諦理,才能解得諸法空相。
然而師父說:「淨土念佛法門是行門,重點在修行。大家不可只顧解,不起行,所以淨土法門,一定要念佛修行。解固然是開智慧,可是大家要知道,『智慧雖尊,非行不深。』就是說智慧雖然尊貴,要不假修行,便不深入。因為圓現自己的佛性,要靠修行,光靠智慧是不行。」[6]又「須知慧解而後立行。行起解絕方至寶所。故佛說:知我說法如筏喻者。話說回來,讀經可助成聖行之功。讀經如開目,念佛如舉足。借正見之助,起正行之修,如是必至寶所。」[7]解以輔行,由行證解,必得正行深證。
「求高深果須契深理。欲契深理須厚善根。此乃立行依理求果也。」[8]修證念佛三昧不可不謂高深之果;那麼須契深理,深理為何?「二諦融通三昧印」一句有解有行、有理有果,二諦融通始可名為三昧成就。又《側聞散記》中記載:「一切都不離二諦。佛以二諦說法,修是以二諦修,叫慧解立行。」[9]解二諦,依解起行,才不至落得盲修瞎練、亦或徒說修行。
「舍利弗。是念佛法斷語言道過出諸念。不可得念是名念佛。舍利弗。一切諸念皆寂滅相。隨順是法。此則名為修習念佛。不可以色念佛。何以故。念色取相貪味為識。無形無色無緣無性。是名念佛。是故當知。無有分別無取無捨。是真念佛」[10]師父對此段經文有如下的註解:「一切諸法畢竟清淨,故一切諸念皆寂滅相,無生無滅無相無為。能隨順如是法門者,名為修習念佛也。當知不可以色相取佛,因為色是生滅法,不可以生滅有為之色相取佛也。何以故?念色取相,是分別識。須是無形無色無緣無性,方名念佛也。是故當知,無有分別,無取無捨,是真念佛。」[11]不執能念、所念,所謂能所雙亡方可名為念佛。契實相者始能於念佛上真下功夫,不走叉路。
但師父亦提醒我們:「大家可不要起虛妄心,說我聽人家說,學佛要不欣、不厭、不取、不捨。所以我念佛啊,也不厭離娑婆,也不欣往西方,聽其自然。這種人是太愚癡。他不知佛法有真諦俗諦。無取無捨是真諦邊說,不從俗諦邊說。我們大家還是個凡夫,就要想不厭、不欣、不取、不捨,那叫自然外道。所以說,從修道這邊來說,沒有不是厭離,沒有不是欣往。總之,從凡夫以至聖人,從聖人以至菩薩,菩薩以至等覺,無不是厭下欣上的。必至妙覺,過盡德圓,始無取捨也。這修邊說,就是修德,得到究竟果位了,那叫作性德,那時才沒有厭離沒有欣往。」[12]所以說:理可頓悟事仍須漸修。
力行總要慧解以為前導,才有更廣大的修學空間;故不僅行門日常功課不能放捨,解門亦待深入。
三、淨土行
生命本是向死的存在,生老病死如花開花謝般平凡無奇。未學佛前一直在找一件值得老的事做。財富、功名只會讓一個人更捨不得離開這個世界。既然終要放捨,怎不現在就停止追求。生時學著念佛、老了、病了有佛可念、將死之際更值得一念。這樣簡單的道埋無人不曉,可惜少有人願意信受奉行,寧可用全部的生命去追逐那些對生命一點意義都沒有的東西。要對淨土法門起信並不難,只要認識這個世界的如幻,認識無常這樣處處都在展露的真理。只是可惜大部分的人仍是不願放棄五欲的追求,仍是汲汲於財色名食睡,試圖從中找到快樂;焉不知,這些樂不過是苦的減輕,唯有在沒有苦的地方才有真實的樂可言,而那便是西方才有的極樂。
(一)、起信
「觀經下品上生。下品中生。下品下生三處經文。咸陳唯念阿彌陀佛往生淨土。又言。念佛眾生攝取不捨。無量壽經又言。上中下輩行有淺深。皆唯一向專念阿彌陀佛。得生極樂。又四十八弘誓願。於念佛門別發一願言。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覺。又鼓音聲陀羅尼經。亦教眾生十日十夜念阿彌陀佛。得生佛國。又華嚴經說。念佛三昧必見佛。命終之後生佛前。見彼臨終勸念佛。又示尊像令瞻敬。又占察經說。若欲往生十方佛國。當念彼國佛之名號。即得往生。」[13]經有明證,持念佛名命終之後不生淨土者無有是處;果真如此,怎不讓人歡喜雀躍。然佛乃不誑語者、不妄語者、不異語者,不如佛所說又如何!師父也說:「我講過不知而信也得往生,你只要是至誠懇切起信心念佛,定蒙佛加被,即得往生。念佛法門,釋迦牟尼佛所說,阿彌陀佛所留。兩位世尊不會打妄語,不會騙眾生。大家不相信的話,是你自己的心,騙你自己的心。如果對念佛有一點點懷疑的,請你回心轉意絕對相信,定得受用。」[14]
對於凡事都講科學證明的現代人而言,要信西方有極樂世界、信阿彌陀佛今現在說法、信念佛人可以往生淨土,實非易事;然又有誰可以說明眼前這個世界是如實的存在,如果它實在怎麼過去的人口、環境、、、等不停地在改變無一固定,而未來又是什麼模樣,誰也說不出個所以;那麼,對於經典所記載西方有阿彌陀佛今現在說法,雖未親耳聽聞又怎能否定?由不得佛要這麼說:「稱讚淨土經言。於此雜染娑訶世界五濁盛時。若有淨信諸善男子或善女人。得聞如是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名號極樂世界清淨莊嚴。聞已生信。當知此人無量佛所。曾種善根。如說修行。一切定生無量壽國等。故知修西方業者。皆是無量佛所曾種善根。惡魔不能蔽心。遂能深生信解信知。」[15]
佛更以下面這段經文譬喻聞此法門而不知信受之人:「佛告[颱-台+(犮-乂+又)]陀和。譬如賈客持摩尼珠示田家癡子。曰評此直幾錢。賈客言。持是珠置冥中。其光所照直滿中寶。佛言。其人不知是珠而言。其價能與一頭牛等不。寧可貿一頭牛與我者善。不肯者休。如是[颱-台+(犮-乂+又)]陀和。菩薩聞是三昧不信。反形相者。如彼癡子。」[16]
《廬山蓮宗寶鑑》中有言:「欲證此道。當以正信為入門。」依佛言教而為信受,正可謂起信之不二法門。
(二)、發願
諸佛未成佛前多有不忍眾生苦而捨身的事跡。《龍舒增廣淨土文》(T47,p.
在這個世界中,每天有多少生命正被貧窮、衰弱、病痛、煩惱、困苦侵襲著;看見乞討的孩子,聽到因為飢餓、戰爭而死亡的消息,自己能夠為這些生命做些什麼?這才驚覺,我那微不足道的力量該怎麼與存在這個世界的苦相較!如果可以讓苦從這個世界消失,那會是多麼美妙的一樁事;若此,此則不名娑婆、此則不名濁世、此則不名火宅,而是阿彌陀佛願力所成的極樂世界。在那裡「無有眾苦。但受諸樂。」[18]不正是期待嚮往中的世界。
距此十萬億國的極樂世界用什麼方法可到?師父在佛七中開示:「各位念佛要發願求往生。如果不發願求往生,空修舌根。古德說『得生與否,全由信願之有無。』『品位高下,全由持名之深淺。』念佛名號的時候,就要發願求往生。發願求見阿彌陀佛,求生淨土。如果你不發願,不起信,好比無根的浮萍一樣,難得解脫。」[19]「我們念佛的人,就是要以我們的願力,超過我們的業力,才得度,才往生。我們娑婆世界的眾生,業力太重,祇有一個力量,可以超過它,就是願力。如果我們念佛的願力有十分,業力有八分,有往生的希望。如果你的業力有十分,願力僅僅二三分,那往生就沒有希望了。如果你的願力超過業力,你就可以往生。」[20]因此,我們念佛必定要發願往生,臨命終時阿彌陀佛才知道來迎,才不落得徒勞無功。
永明延壽大師云:「發大願者。萬行之因。能長慈悲不斷佛種。大事成辦所作剋終。成道利生皆因弘誓。是以有行無願。其行必孤。有願無行。其願必虛。行願相從。自他兼利。」[21]既是如此,淨土行人起信後發何願、立何行,是何等重要。又華嚴經云「不發大願是為魔事。」
然,云何為大願?《無量壽佛經》云:「生彼國者。凡有三輩。其上輩者。有三種因。一、發菩提心。二、一向專念佛名。三、捨家棄欲而作沙門。修諸功德願生彼國。其中輩者。亦有三種因。一、發菩提心。二、一向專念佛名。三、雖不能行作沙門。多少修善。奉持齋戒。起立塔像。飯食沙門。懸繒然燈。散華燒香。願生彼國。其下輩者。亦有三種因。一、發菩提心。二、一向專念佛名。乃至十念。願生其國。三、聞深法歡喜信樂不疑。」[22]不論上中下三輩,往生之因除專念佛名,就是發菩提心。想必此所言菩提心即前所言大願是矣!師父也說:「往生西方,須發菩提心,而菩提心以慈悲為本,所以持名念佛便是修菩薩行。」 [23]
發菩提心之因凡有二種:一者不忍聖教衰、二者不忍眾生苦;菩提心之行亦有二:一者上求佛道、二者下化眾生。故,古德一再提醒:「若為自己厭五濁忻九品,則違菩提心,是聲聞行,不應發也。必得效阿彌陀佛於因地作法藏比丘時所發誓願,願十方眾生同生極樂國。」[24]求往生是不為自己求安樂,是但願眾生得離苦而求往生,祈願迴入娑婆度有情而求往生。立他,總得自己先站穩腳步,才不一盲引眾盲;所以,淨土行人念佛求往生就是大願,就是菩提心行的展現。
(三)、立行
聽說彼岸風光十分美妙,可惜不邁出步伐說什麼也到不了。聽說彼岸風光十分美妙,可惜走錯方向白了頭也到不了。聽說彼岸風光十分美妙,搭車還是乘船可到?信西方有阿彌陀佛,願往生極樂世界。如何能夠滿願?今僅就所聞佛之言教、古德著述、師父的開示,有關淨土法門之修持,探尋立行之方。
《往生論》云:「修五念門。即得往生。何等五念。一者禮拜。二者讚歎。三者作願。四者觀察。五者迴向。」又「稱名禮拜相續不斷者。現世得無量功德。命終之後定得往生。」[25]另「凡有修福念佛。乃至一毫之善悉皆發願回向西方。有所歸趣。臨終定生淨土也。」[26]不論稱名、禮拜、修福亦或《觀經》所言十六觀法,都在深刻心底對阿彌陀佛的憶念進而迴向往生西方;所以古德有言:「要將淨土三千界。盡種西天九品蓮。仔細思量無別術。只消一箇念心堅。」[27]讓阿彌陀佛的存在更加真實。
既是如此怎不專在念頭下功夫;而又有善導大師提出的正行、雜行之見:「行有二種。一者正行。二者雜行。言正行者。專依生經行行者。是名正行。一心專讀誦此《觀經》《彌陀經》《無量壽經》等。一心專注思想觀察憶念彼國二報莊嚴。若禮即一心專禮彼佛。若口稱即一心專稱彼佛。若讚歎供養即一心專讚歎供養。是名為正。又就此正中。復有二種。一者一心專念彌陀名號。行住坐臥不問時節久近念念不捨者。是名正定之業。順彼佛願故。若依禮誦等。即名為助業。除此正助二行已外自餘諸善悉名雜行。」[28]師父在《佛七講話》中也提到「淨土法門正修行路,是持名念佛。也要靠其他的助緣。比如大家拜佛。拜佛就是助緣。拜佛要注意有一個原則,三業清淨。身禮阿彌陀佛,口稱阿彌陀佛,心想阿彌陀佛。身禮阿彌陀佛,身業清淨;口稱阿彌陀佛,語業清淨;心想阿彌陀佛,意業清淨。三業清淨,自然幫助你淨除雜念,一心念佛了。」[29]
「專修者。身須專禮阿彌陀佛。不雜餘禮。口須專稱阿彌陀佛。不稱餘號。不誦餘經咒。意須專想阿彌陀佛。不修餘觀。」[30]係指身口意三業不離阿彌陀佛是。又「專修者。謂眾生障重。境細心麤。識颺神飛。觀難成就。是以大聖悲憐。直勸專稱名號。正由稱名易故。相續即生。若能念念相續畢命為期。十即十生。百即百生。何以故。無外雜緣得正念故。與佛本願相應故。不違教故。順佛語故。」[31]此所言專修則專指持名念佛。
古德或有其考量之因;今試想之,二六時中總在靜中修習,恐怕沒有這樣的因緣,出家都不能免出坡作務,何況在家尚得工作謀生,更少有時間可以專修、禮拜、誦經;亦或為應眾生根機之疏異,有的對於植善培福樂此不彼,儘管沒有專念彌陀來的直截了當,但也不失為往生作助因,故有修福迴向之法。
行中有所謂正行、雜行,不論何者都不失為淨土學人行門修持之參考,也都是日後西方行不可或缺之資糧。
然明朝蕅益大師指出「執持名號乃為正行。」[32]師父也曾開示:「淨土法門的正修行路,正是持名念佛。」那麼如何執持,才成行易而證深、功高而易進的念佛法門?
1、出聲念佛
「出聲念功德力大。你默念佛號,必須把佛號念熟,念得第一個要攝心,第二個要發願求往生。如果你僅僅能攝心不亂,不發願求往生,那是自力。如果你能夠攝心又能夠發願求往生,那是二力。出聲念,這種毛病比較少。如果你出聲念的時候,不但攝心,同時要起信願行,以信願行把一聲佛號從心中發出來,嘴巴念出去,耳朵聽進來,再回到心裏去,這就是二力。所以,大家要以你自己的音聲,攝你的心。你的心要少欲知足,你的心要一心不亂,你的心時時刻刻覺悟求往生西方。因為佛在經上說得清楚,多欲非道,多想非道,愚痴迷惑非道。再起香的時候,希望大家用用功夫,以你自己的音聲,攝你的心,讓你的心攝住不亂,同時起願,願往生西方,願見彌陀。」[33]
2、念得清楚、聽得明白
「你一句佛號─就是發之於心,還之於心。如果念佛,發之於心,還之於心,久久用功,會得一心不亂。發之於心,還之於心,我們再加簡擇,怎麼能發之於心?怎麼能還之於心?要想發之於心,必須念得字字清楚。如果念得字字清楚,自然發之於心。怎麼樣才能還之於心呢?要聽得字字分明。你只要聽得字字分明,自然還之於心。歸納起來,不過念得清楚、聽得明白。現在我們經過簡擇,知道他的重點──只在聽得明白。所以大家七天打佛七,要用功,聽佛號聽得分明,字字分明。初聽的時候,是心作佛,聽到純熟處,沒有能聽所聽,沒有能念,沒有所念,漸漸可會入一心。沒有能聽所聽能念所念,自然達到一個境界,就是──念而無念,無念而念。念而無念,就是諸法實相。念是諸法,無念是實相。無念而念,就是實相諸法。所以持名念佛,漸漸會到這個地步,謂之為證深。」[34]
以上節錄自師父的《佛七講話》,教我們如何執持一句彌陀名號;對於初學,師父尚有計數念佛的方法等開示,今不一一列舉,僅舉持名念佛之方。不論方法為何,總要我們思惟佛的名號,教它憶念在心。
(四)、力行
能夠聽聞念佛法門十分難得,能夠找到正確的下手處更是不易,能夠信受奉行者才不枉費這一番功夫。
「我們所學的,沒有實際的用處,今天修念佛,打佛七,是真正有用處的。大家知道,學是為了開你的慧解,慧解要立行,立下你自己修行之法。如果僅有慧解,不知道立行,那不是佛法。行起解絕,行起來以後,你的解一定要放下,不放下它反而妨礙你。學的時候在於啟機,行的時候在於成果。所以大家記著,念佛法門一起,不講什麼理論了,只管本著念佛修行法門去修,自然得到受用。空洞的理論不了你的生死,念佛才是真正了你的生死。當然是修行法門不祇是念佛,其他如參禪啦,也是了生死。僅僅鑽在理論裡,是不了生死。命終之後,免不了六道輪迴。」[35]
從淨人到沙彌尼,免強算是踏上修行路,至今不到兩個寒暑,實在不敢說在修行上能有什麼成果,僅僅就行門的實踐作一點記錄,正是師父往生給予的念佛因緣。
1、師父往生無間念佛四十九日
出家月餘,師父往生,常住決定無間念佛四十九日,期間又逢兩期佛七;總有幾回在深夜裡冒著外頭冷風徐徐,走進念佛堂有師父伴著念阿彌陀佛。夜裡的凍,直叫人打抖擻,愈是如此,就愈是用力念,念它個冰裂冰溶。
師父往生第二十四天,無間念佛就要過一半,隔天是第一期佛七。師父的往生給我們這麼一個念佛因緣,淨苑在師父的實德餘蔭下,籠罩著一股沈著的氣息,儘管爭執難免,已減去多分計較。問自己學到什麼?是否願意放捨是非人我,他人是好是不好由他,八風吹不動才是真功夫,有境來磨總是好事,只看好樣不看壞樣,是好是不好也只是幻而非真,執著的是什麼?別讓自己變得頑愚不堪;否則,轉凡成聖無有時日。
2、報恩佛七
打七前再問自己:白天可真是白天、黑夜又可真是黑夜。如果不是物換星移、如果不是日月變遷,哪來時節因緣?佛號提的緊是不緊、妄想是否仍熾盛不息、昏沈是不總趁虛而入?放手一搏吧!稍縱即逝的是因緣。妄想、昏沈正是初學念佛時最大的障礙,那麼如何可以打破昏沈、澆息妄想?
這一次我下定決心,要改掉這樣的壞習慣。走進念佛堂,傳來的是二十多天來不曾間斷的佛號聲,問問自己可有將它聽清楚,如果有怎麼還妄想紛飛、如果有怎麼還瞌睡連連?
昏沈,睡了多少劫還沒有睡飽嗎?不准離開念佛堂除了用齋、辦事。只有用這樣的方法才治得了這樣剛強的眾生。我沒有堅強的體力,在修行上更談不上功夫;是不是衝得過一點把握也沒有。第一期佛七結束,有三個夜晚在念佛堂裡度過,昏沈來臨時除了出聲念佛、拜佛不敢作他想。前兩個夜晚五臟六腑像在翻騰般難受,白天坐在拜壂上只能閉起眼睛忘記身體的覺受才能提起佛號,原本是坐立難安,後來發現原來沒有身體的姿勢正是最舒服的姿勢,每次想到這裡都讓人不禁莞爾,對於五蘊身心的執著正由於不解其中的滋味而已。佛七期間除用齋、辦事與短時間的休息,必定留在念佛堂念佛,佛號一舉起,必定是投注全部的精神與體力,無暇再管其它,如此而已;就同師父所說:「用佛號灌滿整個耳朵。」那麼沒有昏沈、且妄想都息,哪裡還會有粗重的煩惱。
佛號尚未念得入心前妄想連連,那麼將妄想放掉;先是不理它,妄想又來,觀它如幻,想有何益,就不想想了;再提起佛號。如此反覆練習即便是我息滅妄想的方法。
念佛,念清楚可以對治昏沈,沒聽說過有人說話還能睡著的吧;聽清楚可以對治妄想,
第二期報恩佛七,跟著大眾念佛,就像念一個思念已久的朋友,至誠懇切不願放捨。除了念佛,外界的一切多如幻化,終日心境清清明明。
師父在《池畔蓮鈔》第一集中指出:「大集日藏經云,小念見小佛,大念見大佛。大念小念者,即大聲小聲也。至山林無人之處,高聲唱佛名號。令聲聲佛號,充耳塞心。日日高宣,不久成功。」藉師父往生的念佛因緣讓我體驗出聲念佛的功用,正如師父所說:「日日高宣,不久成功。」
我這般善根薄弱又是初學,依著師父所教的方法念佛即能得著法喜-遠離昏沈、妄想、煩惱的喜悅,況久修善根之人,必定功不唐捐歷久功成。
(五)、走出念佛堂
師父荼毘後再打一期佛七,這是學佛以來最熱烈的一個冬天。除了念佛還有什麼可以用來紀念個年。一度只剩那句萬德宏名,其餘幻化而已。但總不能端坐拜壂,竟日持念佛名。
「真念佛人必是看得開,放得下,不與名利爭競,不作無謂計較。所謂以無人我心契合萬境,萬境自空。不似只作文字功夫不務實修者,口雖說空,而行在有中,遇愛起受,遇瞋起瞋,遇見執見,遇慢生慢也。古德演教,不忘念佛。智者大師教理淵博,號稱中國小釋迦,命終時猶念佛求生西方,何況我輩生死凡夫哉!故奉勸讀者,不妨深入經藏,卻亦莫忘西方指歸。」[38]真念佛人,並非將佛號念得風吹不透、雨打不溼,而是看得開,放得下,不與名利爭競,不作無謂計較;否則,稍一不小心落入修行的錯覺而不自知。
師父也說:「淨念現前時妄想都息,唯有一句佛號獨照。用功既久無始劫來的妄想習氣自被消磨。如此日久功深,自然六根漸攝,唯有念佛心朗然獨耀。任它六塵煩動。此心如密室燈,照而常寂,寂而常照。這便是都攝六根,淨念相繼,亦即所謂一心不亂。到了這種地步,名得念佛三昧。故曰入三摩地斯為第一。經云得此三昧者,必定見佛。」[39]所以,念佛人契入念佛法時,妄想都息、習氣消磨,任它六塵煩動必能不隨境轉。
「修行之士端是要生西方極樂世界。專意一念持一句阿彌陀佛。只此一念是我本師。只此一念即是化佛。只此一念是破地獄之猛將。只此一念是斬群邪之寶劍。只此一念是開黑暗之明燈。只此一念是度苦海之大船。只此一念。是脫生死之良方。只此一念是出三界之徑路。只此一念是本性彌陀。只此一念達唯心淨土。但只要記得這一句。阿彌陀佛在念莫教失落。念念常現前。念念不離心。」[40]「只此一念達唯心淨土」淨土不在他方,更不只在拜壂上,淨土應該就在觸目所及的地方。清淨三業,所見所聞事過不留心,好念佛、不好也正好念佛,如此將減少妄想、煩惱。
唐.飛錫和尚云:「行住坐臥,常用此珠,縱令昏寐,含佛而寢。」昔飛錫和尚以呼吸為珠,意謂念佛片刻不休;縱然不及總要以此自期,日久功成。
四、結語
「當思人生在世能有幾時。石火電光眨眼便過。趁此未老未病之前。抖搜身心撥棄世事。得一日光景念一日佛名。得一時工夫修一時淨業。由他臨命終時。好死惡死我之盤纏預辦了也。我之前程穩穩當當了也。若不如此。後悔難追。思之思之。」[41]又「僧家當自念云。我為出家人。了達生死。乃本分事不能如此。遂汨沒俗塵。一日大限到來。有何倚賴。平日雖有善業。不免逐輪迴去。善業報盡又復墜墮。不如早修淨土。直脫輪迴。面見阿彌陀佛。方是出家事畢。」[42]古德先賢尚以此自期,我輩末法眾生怎可不警惕為之。
師父說:「苦來了,我在定中;樂來了,我還是在定中。什麼是定中?一心念佛、求生西方。我在定中,不怕苦來,也不怕樂來。雖受苦,沒有畏懼之心;雖受樂,沒有染污之心。」[43]師父多年病苦,到最後幾年,已經不能行、不能立,也無法久坐,就算躺臥在床也常需要翻身而不能安眠;但,師父直到臨終前一直是佛號朗朗,安詳捨報。師父生時除了念佛、講經、度生,其餘名聞利養一概不要。師父這樣的示現,不正在教導我們學會放下萬緣只留一句萬德洪名。
生命的結束是世上絕無僅有最壯麗的一場演出,說走就走是念佛人不變的、唯一的劇本;如果再有其他都嫌拖泥帶水、都嫌矯揉造作。沒有什麼人是你放心不下的、沒有什麼事是你一直牽掛的,這些都當作是一次又一次的預演,預備那最後一次的演出。預演失敗了,正式的表演恐怕很難成功。現在的我顯然還沒有十足的把握,但我已經看到有人出離,他用盡方法讓我明白那是怎樣的一條道路,就等我用堅持的心努力實踐。
淨土法門三根普被、利頓全收,不論何等根器,彌陀不捨。只要念念為往生,臨命終時求阿彌陀佛慈悲接引,必得離苦得樂。仔細思量,念佛不只在臨命終時作用,平日若起妄想、若生煩惱,更當以念佛念往生作消業障、除妄想、斷煩惱、破無明、了生死之具。
「故淨土行人,切須體認。萬勿心性不定,見異思遷。應堅執持一句佛號,直念到彌陀現前,菩提圓成。如此上妙法門,世尊親傳,教有明文,我等應信受佛語,依教奉行。」[44]最後;以師父的話,警惕自己切莫見異思遷,修學淨土畢命為期。
[1] 《佛說阿彌陀經》T12,p.
[2] 《觀無量壽佛經疏》T37,p.
[3] 《緣起法泛談》p. 62
[4] 《淨土往生傳》T51,p.
[5] 《佛七講話》第五集p. 45
[6] 《佛七講話》第二集p. 19
[7] 《池畔蓮鈔》第一集p. 147
[8] 《觀無量壽佛經疏妙宗鈔》T37,p. 230b
[9] 《側聞散記》第三集p. 73
[10] 《佛藏經》T15,p. 785b
[11] 《佛藏經描仿》p. 34
[12] 《佛七講話》第一集p. 198
[13] 《釋淨土群疑論》T47,p.
[14] 《佛七講話》第二集p. 51
[15] 《釋淨土群疑論》T47,p.
[16] 《佛說般舟三昧經》T13,p.
[17] 《生經》T3p.107b「佛言。昔有一國。居近大海。時王名薩和達。以慈治國。視民如子。國有大災。三年不雨。人民飢餓。王召梵志道士。問當雨不。占者答曰。滿十年乃有雨耳。王聞是語。恐人民死盡。愁憂不樂。當作何計以濟國人乎。復念曰。唯當身施以救眾生耳。便齋戒清淨。又手向十方曰。以我前後所作善行。若有福報者。願生海中。作大身魚。以肉供養眾。便閉口不食。七日命終。得生為魚。身長四千里。具識宿命。便墮海岸上。正像黑山。人民見山怪那得有是山。皆往視之。乃知大魚。舉國皆往。乃解取食。得免飢困。國遂還復。豐熟如故告諸比丘。爾時魚者我身是也。爾時食我肉者。今維耶離國人是。」
[18] 《佛說阿彌陀經》T12,p.
[19] 《佛七講話》第四集p. 102
[20] 《佛七講話》第一集p. 197
[21] 《萬善同歸集》T48,p.
[22] 《無量壽佛經》T12,p. 272b
[23] 《池畔蓮鈔》第一集p. 40
[24] 《佛說無量壽經》T12,p. 268b
[25] 《往生禮讚偈》T47,p.
[26] 《廬山蓮宗寶鑑》T47,p. 338b
[27] 《樂邦文類》T47,p. 230b
[28] 《觀無量壽佛經疏》T37,p. 272b
[29] 《佛七講話》第一集p. 280
[30] 《樂邦文類》T47,p.
[31] 《淨土或問》T47,p.
[32] 《佛說阿彌陀經要解》T37,p.
[33] 《佛七講話》第三集p. 35
[34] 《佛七講話》第五集p. 33
[35] 《佛七講話》第二集p. 116
[36] 《淨土論》T47,p. 89b
[37] 《佛七講話》第六集p. 20
[38] 《池畔蓮鈔》第一集p. 149
[39] 《佛七講話》第五集p. 94
[40] 《廬山蓮宗寶鑑》T47,p.
[41] 《淨土或問》T47,p.
[42] 《龍舒增廣淨土文》T47,p. 270
[43] 《佛七講話》第四集p. 44
[44] 《池畔蓮鈔》第一集p. 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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