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送給小孩最佳的國小畢業禮物 ●張錦弘
若你的獨生子是個早產兒,曾因發展遲緩,動作慢,被同學戲稱「烏龜」。眼見他透過大量閱讀,功課不但慢慢追上同學,甚至擠進前五名,國小畢業前夕,你想給孩子什麼禮物?
一套書?一台新電腦?或一趟異國之旅?
二○○五年五月底,板橋地方法院少年調查官盧蘇偉,問就快小學畢業的兒子盧蘇士,有何心願未了,爸媽可以協助完成的?
蘇士的答案是:「我想做一件終生難忘及受用的事。」當同學暑假都忙擠進國一先修班補習,他最想做的,竟是要老爸陪他騎單車環島一千公里。
盧蘇偉已輔導過幾千個問題少年,深知「陪孩子做他想做的事,且相信他做得到,孩子永遠不會變壞。」當兒子說想單車環島,他非但沒嘲笑兒子頭殼壞掉,反而支持。只是,他很好奇,兒子是怎麼想的?
蘇士的理由,成熟得不像個十三歲的男孩。他告訴老爸,因為環島必定千辛萬苦,只要能堅持到底,將來什麼事都難不倒他。就像以前吃補「轉大人」一樣,他希望環島讓自己從此更能照顧自己。
盧蘇偉幼年因腦膜炎侵襲損傷記憶功能,小五才會認字,讀過啟智班,曾自暴自棄。憑著過人毅力,他重考五次才考上警察大學犯罪防治系,經教授指導發現分析方面的天才,最後成為潛能整合專家。
自己小時候也是一路咬牙熬過來的,盧蘇偉更肯定孩子環島的心願。但問題來了,是一家三口去呢?或父子倆?還是讓孩子一人單騎?蘇士的結論是:媽媽怕曬出黑斑,不宜同行;他還小,獨行太危險;由爸爸陪他環島最妥當。
「你瘋啦?怎會想要環島旅行?」任教海山國中的張淑美,直呼不可思議,因為兒子還不到一百五十公分,一直騎迷你腳踏車,沒上過大馬路,環島不但要騎座位高很多的單車,更要面臨路上砂石車呼嘯而過的危險,站在媽媽的立場,說不擔心是騙人的。
但兒子很堅持,父子倆從此整天往「大腳車行」跑,挑了質輕易騎的新車,還上網蒐集很多資訊,並先從板橋家裏試騎到大溪阿嬤家,練體力,順便評估一下風險,都覺得OK。張淑美只好放行家中這對「瘋狂二人組」,再每天照三餐打電話問平安。
六月十六日清晨,父子倆跨上鐵馬往淡水出發,卻碰到豪雨不斷,盧蘇士騎到關渡大橋時就摔車跌破膝蓋,他只覺得一陣寒顫,整隻腳又麻又痛,爸爸趕緊停車,檢查兒子的傷勢,還好沒骨折,無大礙。
「一切都是上帝最好的安排。」蘇士反過頭來,要老爸別擔心,繼續往淡水前進。接著換成老爸摔倒了,還流了血。但盧蘇偉不喊痛,還說從小到長,全身上下什麼傷都有。
盧蘇偉平日忙於工作、演講、寫書,和兒子相處的時間也不多,這次請假兩周陪兒子環島,蘇士最樂,因為終於可和爸爸朝夕相處,建立更好的關係。
蘇士回憶,騎到了石門,他被一隻兇惡的黑狗追,爸爸挺身保護,他當時問爸爸,難道不怕嗎?「若我害怕,誰來保護我的寶貝?」這話讓蘇士很感動,勇氣大增。
環島另一大收穫,是讓蘇士更認識台灣,地圖、課本上提到的地名,終於有機會一一造訪。他以前只吃過池上便當,如今他可以徜徉在池上的黃金稻田美景;而黑面琵鷺冬天淒息的七股,現在也踩在他的腳下。
騎到台東太麻里,他更見識到出名的焚風,遇烈日加上近三十八度的焚風,他騎到中暑,頭昏腦脹,皮膚乾得要命。這時,一位好心的阿嬤送來自製的野生蜂蜜冰水給他喝,一下肚,還真的馬上神清氣爽。
濃濃的人情味,讓蘇士更愛台灣。從聽說他要環島開始,就有車友贊助他裝備,一路走來,從阿嬤奉冰茶到貨車司機協助運載單車躲過危險地段,處處都有人伸出援手。
盧蘇偉讚歎,兒子毅力驚人,預計十五天的行程,到第九天就完成環島,父子倆走了近一千公里,曬成精壯的黑人樣。雖然才幾天沒回家,看到了老媽,蘇士不禁說:「我最喜歡的還是家。」
經過艱辛的環島之旅,升上國一的蘇士,有何改變?盧蘇偉說,蘇士雖然是獨生子,但他不溺愛,從小培養兒子獨立自主的個性,兒子也很有主見,愛看紀曉嵐、老子等硬梆梆的歷史人物傳記,座右銘「無知就是福」、「沒有不快樂就是快樂」,都非常道家。
環島回來後,蘇士每天都為自己負責,爸媽不多管。他規定自己,每周只打四十分鐘電動,他用計時器,時間一到就關機。他自己安排讀書時間,從未補習,第一次段考竟然「不小心」得第一名。
盧蘇偉常告訴兒子,書讀輸人家沒關係,以後還可讀,但睡覺、運動不能輸人,兒子至今每晚十點就寢,目前迷上游泳,還說下一個目標是泳渡日月潭。看來老爸又得「捨命相陪」,趕緊練泳技。
在寶瓶文化總編輯朱亞君的鼓勵下,盧蘇士暑假由父親指導寫下《陪你去環島》一書,一寫就好幾萬字,記錄父子倆一千公里的單車環島之旅,父子倆有感於一路受助他人,不但把環島單車相關裝備都送人,還把新書版稅捐給「中華民國自行車騎士協會」,鼓勵更多親子完成單車環島這類「不可能的任務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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